125 ? 王六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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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5 王六郎
◎水鬼王六郎◎
料想是遇到什麽害人的精怪了, 王子逾驚魂未定，抱緊了沈遐年的手臂緊張道：“你，你想做什麽……”
雖然有沈遐年在身邊會安心許多, 但是如今這種狀況還是很難讓人不緊張, 畢竟過海都不能使用法術飛過去, 也許也不能用法術來對付這個古怪的漁夫。
若真是被他得逞翻在海裏, 還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後果。
沈遐年按住他的手，安撫性地拍了拍，示意稍安勿躁。
那姓許的漁夫眼神覆雜, 對著他們兩人道：“對不住二位, 許某也不想害人，但是……算了, 你們二人之中只能活一個, 你們兩個商量商量讓誰留下來吧。”
“真是大言不慚，還討價還價起來了，憑什麽你叫我們死就死？你要害人總得給個理由吧？”
漁夫依舊是那個態度, 不為所動道：“對不住。”
說完便抄起手中的桿子要往二人的方向打過來, 企圖將他們再打落下海, 王子逾正欲拉著沈遐年躲開，不料沈遐年卻制止了他, 徒手捏住了桿子, 同時悄聲在王子逾耳邊說了句：“這是個凡人, 不怕，我去看看他搞什麽名堂。”
說完便又對許漁夫道：“我來。”
漁夫似乎真的只想要他們其中一人的性命，現下聽沈遐年自願, 並沒有再多為難, 只警告道：“多謝, 但最好不要耍什麽花樣，否則……”
他拿著魚竿指了指王子逾，語氣平和毫無狠意，說出來的話卻兇狠：“我一樣能把他扔到海裏餵魚。”
沈遐年沒有搭理他，縱身一躍便跳進了海裏。
“沈遐年！”
王子逾扒著船舷，看著沈遐年消失在了波濤翻滾的海面中，漁夫則忽然上前緊緊地抓住了王子逾的手臂，像是怕他也跟著跳海似的。不消片刻，那洶湧的波濤倏地歸於平靜，清風習習，海面上連一絲波紋也無，似乎沈遐年就這樣被深不可測的大海吞噬了一般。
那漁夫面上表情很是覆雜，交織著愧疚和欣慰，也許愧疚的是害了沈遐年的這一條“人命”，欣慰的是終於達成了自己的目的，總之看起來充滿了糾結。
他放松了抓著王子逾手臂的手，安撫道：“你放心，既然你們二人情深義重，又信守承諾，幫了我這一次忙，我自然不會再害你，再往前除了古怪荒島已經沒有去處了，你去了也無用，不如我用船再將你載回去。”
王子逾雖知沈遐年下水去大概不會出什麽意外，但是這樣平白被人威脅一通始終是不舒服，尤其是這個人分明做著歹人的行徑，現在卻裝得像個好人似的，更是叫人怒火中燒。
王子逾輕嗤一聲，“聽你這意思，還要放我自由不成？”
哪裏還有害了人家性命的殺人兇手放目擊證人自由離開的？
誰知那漁夫聽了他這話竟點了點頭，“不錯，我將你載回岸上，若是你想去衙門告我也悉聽尊便，我絕不會逃脫。”
王子逾聞言心中疑雲更甚，這人還真是古怪，不圖錢財，只是為了推一個人下海淹死？
莫非是這海中有什麽東西要以活人為祭……
王子逾正思忖著，漁船又忽然劇烈地晃動起來，船下卷起的波濤比剛才更加洶湧澎湃，漁船被波浪晃得幾乎要翻過來，王子逾雙手緊緊地抓住船舷保證自己不會被晃下去，但船艙之中還是不可避免地開始進水，讓這艘小漁船在風浪之中更是岌岌可危。
“不，怎麽會這樣……”姓許的漁夫也對著突如其來的狀況摸不著頭腦，這時他也在船上站不穩腳跟了，只能趴在船上沖著海面大喊：“六郎，六郎！是你嗎？”
六郎？這水下果然有東西！
他話音剛落，海面上忽地出現了一個旋渦，還未來得及仔細觀察，那旋渦之中忽然騰起了一股沖天的水柱，水花四濺，將船上的兩人都變成了落湯雞。
王子逾被水浪糊了一臉，伸手揩了揩臉的功夫，只覺船頭一沈，再睜眼就看見沈遐年正滴水不沾地立在船頭，手裏逮著一個白色的東西。
定睛一看，原來不是個物件，而是個身著白衣，披頭散發的人，只是他濃密的黑發將頭臉都遮得嚴嚴實實的，一時沒看出來是個人。
這個模樣……很符合王子逾印象中的水鬼。
看來這個人就是姓許的漁夫口裏喊的六郎了。
果不其然，漁夫看見那白衣人上來時便又大聲喚道：“六郎！”
目光轉移到提著人的沈遐年身上，又不可置信地哆哆嗦嗦地指著手，“你你你，你不是人！”
王子逾不悅道：“你罵誰呢？難道你這個六郎就是人不成？”
沈遐年手一松，將那個被稱為六郎的水鬼覆又扔進了水裏，雖看起來得了自由，但他還是沒有跑，反而聽話地泡在水裏，露出上半截身子，腦袋剛好和船舷相齊。
“六郎，你怎麽，怎麽就這樣被抓住了！”漁夫看起來比那個叫六郎的水鬼還要焦急，趴在船上還想去拉他，自責道：“都怪我，我不該隨便找人過來替你，沒想到……”
王子逾這下算是聽明白了，原來是這漁夫找人給水鬼來當替死鬼來了，難怪不圖錢財就非要扔人下水。
那水鬼倒是沒有漁夫那樣激動，幽幽地嘆了口氣道：“許兄，不必自責，是我自己沒用，又或者沒有這份機緣吧。”
“說罷，你們在此害過多少人了？”沈遐年瞥著正傷懷的兩人，淡淡開口。
“大人明鑒，小的雖是水鬼，卻並未害過一條人命！”
白衣水鬼連忙擺手否認，又補充道：“小的姓王，生前在家中排行老六，從前本也是住在附近以打漁為生的漁民，因著嗜酒，有一次不慎醉酒溺在了海裏，被水鬼拉去做了替身，這才殞命成了個接替的水鬼。小的要想去陰司投胎，就必須得拉下一個人下水做替身，只是說來也可笑，我在這裏漂泊了百年之久，還沒有真正地成功拉下過一個人。”
一百年的光陰即便是對於鬼來說也並不短暫，鬼也會有喜怒哀樂，何況是在這幽深寂靜的深海之中，更是無比的寂寞。這一百年裏，他見證了漁村的衰落與消失，家人的苦痛和離去，自己卻始終只能囿於這一方深海，至多也只能與魚蝦作伴。
起初，作為一個被水鬼拉來做替身的人，他也痛恨著找替身的這種行為，因此在最初人多的時候他也一直沒有下手。直到後來，人們因為聽說這片海域裏有水鬼，便陸陸續續地搬離了出去，這個小小的漁村沒過多久便成了無人居住的荒地，隨著海浪的侵襲又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裏。後來也不是沒有人會路過此地，只是他往往都會在猶豫之中錯失良機。
時間過得太久，周圍連個人說話的聲音也沒有了，他的一顆心漸漸被暗無天日的孤獨感動搖，無比地向往地府陰司，投胎轉世，或者，哪怕是有個人和他說說話也好。
而姓許的漁夫就是這樣一個人，時隔多年，再次有人孤身出現在海上，王六郎本想抓住這次機會出手，但這漁夫是個另類，也是個嗜酒之人，躺在漁船上喝得盡興了還將酒水傾灑在海水裏，嘴裏念叨著要請海裏的魚蝦也嘗一嘗美酒佳釀的滋味。魚蝦自然是不懂欣賞酒的滋味如何，但王六郎確實久違地喝了個盡興。
作為報酬，王六郎不僅沒有拉漁夫下水，還在水下將附近的魚蝦都攆在一起，盡往漁夫的漁網裏鉆。漁夫也發現了這樁怪事，還以為是自己請魚蝦喝酒，所以將它們全都醉倒了，因此總是常常過來故技重施，每每都能收獲一大筐魚蝦。
時日漸長，漁夫自然也知道了王六郎的存在，不過知道對方是個水鬼之後，漁夫倒也並沒有感到害怕，只因兩人興趣相投又聊得投機，便將彼此當做了唯一的知音，因此總是過來相伴飲酒談天。
在漁夫之後，也不是沒有出現過其他人路過海上，前不久便有一個婦人帶著一個尚在繈褓之中的嬰孩路過此地，王六郎那一回本是真正下了手的，將那婦人連同她手中緊緊抱著的孩子都一起拉進了海中。那時恰好姓許的漁夫也過來找王六郎，看著這一幕本是要跳下去救人的，但王六郎先他一步將婦人和孩子都放回了岸上，只因見著那婦人護著孩子，最終還是心軟了。
漁夫卻不知曉內情，只以為是自己的到來耽擱了王六郎的大事，畢竟王六郎在世間已經逗留了百年，今年他若是還沒有找到人來替他，便會灰飛煙滅徹底消失在世間，永遠不得輪回了。
從那以後，漁夫便一直耿耿於懷，陷入了對知己好友的愧疚和害人的糾結之中。
直到今天，終於遇見了王子逾和沈遐年這兩個要過海的大男人，他以為面對這樣的年輕男子而不是婦孺老弱便不會再輕易心軟，誰知……
“大人您在水下也知道，小的並無害您之心，只是想將您托上去。”王六郎繼續道，又為姓許的漁夫開脫：“今日之事乃是一場誤會，我這兄弟也是一時糊塗的無心之舉，還望二位大人不記小人過，莫要為難於他，有什麽不滿盡管發洩到我身上就好了。”
反正做這個水鬼這麽多年，到如今也是大限將至，魂飛魄散之前還能為知己好友做一點事情也算是死得其所了。
沈遐年微微挑了挑眉，沒有說話，算是認可了王六郎的這番說辭。
方才王六郎在水下的確是沒有做出什麽攻擊性的舉動，否則剛才的海面也不會有短暫的風平浪靜了。沈遐年起初斂起法力裝作凡人溺水，就是為了將他炸出來，不過王六郎靠近了之後只是觀察了一會兒，猶豫之間還是伸手想對其施法，而沈遐年則趁此機會將他反制住，王六郎察覺到想反擊，兩人鬥法之下這才引發了剛剛的那一場驚濤駭浪。
王子逾聽了半天，這下也徹底弄明白了漁夫之前為何會是那副古怪覆雜的反應，其實還是因為對方本質上是個好人，卻又在友情和道義之上陷入了兩難的境地，最後還是在掙紮之中選擇想要成全對方。而王六郎同樣如此，不想害人就不能令自己解脫，但最終還是善意占據了上風。
這樣來看，一切的疑問倒是都迎刃而解了。
只可惜，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，真情與真善到如今還沒有獲得同等的善報，終究叫人惋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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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水鬼王六郎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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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真是被他得逞翻在海裏, 還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後果。
沈遐年按住他的手，安撫性地拍了拍，示意稍安勿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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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真是大言不慚，還討價還價起來了，憑什麽你叫我們死就死？你要害人總得給個理由吧？”
漁夫依舊是那個態度, 不為所動道：“對不住。”
說完便抄起手中的桿子要往二人的方向打過來, 企圖將他們再打落下海, 王子逾正欲拉著沈遐年躲開，不料沈遐年卻制止了他, 徒手捏住了桿子, 同時悄聲在王子逾耳邊說了句：“這是個凡人, 不怕，我去看看他搞什麽名堂。”
說完便又對許漁夫道：“我來。”
漁夫似乎真的只想要他們其中一人的性命，現下聽沈遐年自願, 並沒有再多為難, 只警告道：“多謝, 但最好不要耍什麽花樣，否則……”
他拿著魚竿指了指王子逾，語氣平和毫無狠意，說出來的話卻兇狠：“我一樣能把他扔到海裏餵魚。”
沈遐年沒有搭理他，縱身一躍便跳進了海裏。
“沈遐年！”
王子逾扒著船舷，看著沈遐年消失在了波濤翻滾的海面中，漁夫則忽然上前緊緊地抓住了王子逾的手臂，像是怕他也跟著跳海似的。不消片刻，那洶湧的波濤倏地歸於平靜，清風習習，海面上連一絲波紋也無，似乎沈遐年就這樣被深不可測的大海吞噬了一般。
那漁夫面上表情很是覆雜，交織著愧疚和欣慰，也許愧疚的是害了沈遐年的這一條“人命”，欣慰的是終於達成了自己的目的，總之看起來充滿了糾結。
他放松了抓著王子逾手臂的手，安撫道：“你放心，既然你們二人情深義重，又信守承諾，幫了我這一次忙，我自然不會再害你，再往前除了古怪荒島已經沒有去處了，你去了也無用，不如我用船再將你載回去。”
王子逾雖知沈遐年下水去大概不會出什麽意外，但是這樣平白被人威脅一通始終是不舒服，尤其是這個人分明做著歹人的行徑，現在卻裝得像個好人似的，更是叫人怒火中燒。
王子逾輕嗤一聲，“聽你這意思，還要放我自由不成？”
哪裏還有害了人家性命的殺人兇手放目擊證人自由離開的？
誰知那漁夫聽了他這話竟點了點頭，“不錯，我將你載回岸上，若是你想去衙門告我也悉聽尊便，我絕不會逃脫。”
王子逾聞言心中疑雲更甚，這人還真是古怪，不圖錢財，只是為了推一個人下海淹死？
莫非是這海中有什麽東西要以活人為祭……
王子逾正思忖著，漁船又忽然劇烈地晃動起來，船下卷起的波濤比剛才更加洶湧澎湃，漁船被波浪晃得幾乎要翻過來，王子逾雙手緊緊地抓住船舷保證自己不會被晃下去，但船艙之中還是不可避免地開始進水，讓這艘小漁船在風浪之中更是岌岌可危。
“不，怎麽會這樣……”姓許的漁夫也對著突如其來的狀況摸不著頭腦，這時他也在船上站不穩腳跟了，只能趴在船上沖著海面大喊：“六郎，六郎！是你嗎？”
六郎？這水下果然有東西！
他話音剛落，海面上忽地出現了一個旋渦，還未來得及仔細觀察，那旋渦之中忽然騰起了一股沖天的水柱，水花四濺，將船上的兩人都變成了落湯雞。
王子逾被水浪糊了一臉，伸手揩了揩臉的功夫，只覺船頭一沈，再睜眼就看見沈遐年正滴水不沾地立在船頭，手裏逮著一個白色的東西。
定睛一看，原來不是個物件，而是個身著白衣，披頭散發的人，只是他濃密的黑發將頭臉都遮得嚴嚴實實的，一時沒看出來是個人。
這個模樣……很符合王子逾印象中的水鬼。
看來這個人就是姓許的漁夫口裏喊的六郎了。
果不其然，漁夫看見那白衣人上來時便又大聲喚道：“六郎！”
目光轉移到提著人的沈遐年身上，又不可置信地哆哆嗦嗦地指著手，“你你你，你不是人！”
王子逾不悅道：“你罵誰呢？難道你這個六郎就是人不成？”
沈遐年手一松，將那個被稱為六郎的水鬼覆又扔進了水裏，雖看起來得了自由，但他還是沒有跑，反而聽話地泡在水裏，露出上半截身子，腦袋剛好和船舷相齊。
“六郎，你怎麽，怎麽就這樣被抓住了！”漁夫看起來比那個叫六郎的水鬼還要焦急，趴在船上還想去拉他，自責道：“都怪我，我不該隨便找人過來替你，沒想到……”
王子逾這下算是聽明白了，原來是這漁夫找人給水鬼來當替死鬼來了，難怪不圖錢財就非要扔人下水。
那水鬼倒是沒有漁夫那樣激動，幽幽地嘆了口氣道：“許兄，不必自責，是我自己沒用，又或者沒有這份機緣吧。”
“說罷，你們在此害過多少人了？”沈遐年瞥著正傷懷的兩人，淡淡開口。
“大人明鑒，小的雖是水鬼，卻並未害過一條人命！”
白衣水鬼連忙擺手否認，又補充道：“小的姓王，生前在家中排行老六，從前本也是住在附近以打漁為生的漁民，因著嗜酒，有一次不慎醉酒溺在了海裏，被水鬼拉去做了替身，這才殞命成了個接替的水鬼。小的要想去陰司投胎，就必須得拉下一個人下水做替身，只是說來也可笑，我在這裏漂泊了百年之久，還沒有真正地成功拉下過一個人。”
一百年的光陰即便是對於鬼來說也並不短暫，鬼也會有喜怒哀樂，何況是在這幽深寂靜的深海之中，更是無比的寂寞。這一百年裏，他見證了漁村的衰落與消失，家人的苦痛和離去，自己卻始終只能囿於這一方深海，至多也只能與魚蝦作伴。
起初，作為一個被水鬼拉來做替身的人，他也痛恨著找替身的這種行為，因此在最初人多的時候他也一直沒有下手。直到後來，人們因為聽說這片海域裏有水鬼，便陸陸續續地搬離了出去，這個小小的漁村沒過多久便成了無人居住的荒地，隨著海浪的侵襲又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裏。後來也不是沒有人會路過此地，只是他往往都會在猶豫之中錯失良機。
時間過得太久，周圍連個人說話的聲音也沒有了，他的一顆心漸漸被暗無天日的孤獨感動搖，無比地向往地府陰司，投胎轉世，或者，哪怕是有個人和他說說話也好。
而姓許的漁夫就是這樣一個人，時隔多年，再次有人孤身出現在海上，王六郎本想抓住這次機會出手，但這漁夫是個另類，也是個嗜酒之人，躺在漁船上喝得盡興了還將酒水傾灑在海水裏，嘴裏念叨著要請海裏的魚蝦也嘗一嘗美酒佳釀的滋味。魚蝦自然是不懂欣賞酒的滋味如何，但王六郎確實久違地喝了個盡興。
作為報酬，王六郎不僅沒有拉漁夫下水，還在水下將附近的魚蝦都攆在一起，盡往漁夫的漁網裏鉆。漁夫也發現了這樁怪事，還以為是自己請魚蝦喝酒，所以將它們全都醉倒了，因此總是常常過來故技重施，每每都能收獲一大筐魚蝦。
時日漸長，漁夫自然也知道了王六郎的存在，不過知道對方是個水鬼之後，漁夫倒也並沒有感到害怕，只因兩人興趣相投又聊得投機，便將彼此當做了唯一的知音，因此總是過來相伴飲酒談天。
在漁夫之後，也不是沒有出現過其他人路過海上，前不久便有一個婦人帶著一個尚在繈褓之中的嬰孩路過此地，王六郎那一回本是真正下了手的，將那婦人連同她手中緊緊抱著的孩子都一起拉進了海中。那時恰好姓許的漁夫也過來找王六郎，看著這一幕本是要跳下去救人的，但王六郎先他一步將婦人和孩子都放回了岸上，只因見著那婦人護著孩子，最終還是心軟了。
漁夫卻不知曉內情，只以為是自己的到來耽擱了王六郎的大事，畢竟王六郎在世間已經逗留了百年，今年他若是還沒有找到人來替他，便會灰飛煙滅徹底消失在世間，永遠不得輪回了。
從那以後，漁夫便一直耿耿於懷，陷入了對知己好友的愧疚和害人的糾結之中。
直到今天，終於遇見了王子逾和沈遐年這兩個要過海的大男人，他以為面對這樣的年輕男子而不是婦孺老弱便不會再輕易心軟，誰知……
“大人您在水下也知道，小的並無害您之心，只是想將您托上去。”王六郎繼續道，又為姓許的漁夫開脫：“今日之事乃是一場誤會，我這兄弟也是一時糊塗的無心之舉，還望二位大人不記小人過，莫要為難於他，有什麽不滿盡管發洩到我身上就好了。”
反正做這個水鬼這麽多年，到如今也是大限將至，魂飛魄散之前還能為知己好友做一點事情也算是死得其所了。
沈遐年微微挑了挑眉，沒有說話，算是認可了王六郎的這番說辭。
方才王六郎在水下的確是沒有做出什麽攻擊性的舉動，否則剛才的海面也不會有短暫的風平浪靜了。沈遐年起初斂起法力裝作凡人溺水，就是為了將他炸出來，不過王六郎靠近了之後只是觀察了一會兒，猶豫之間還是伸手想對其施法，而沈遐年則趁此機會將他反制住，王六郎察覺到想反擊，兩人鬥法之下這才引發了剛剛的那一場驚濤駭浪。
王子逾聽了半天，這下也徹底弄明白了漁夫之前為何會是那副古怪覆雜的反應，其實還是因為對方本質上是個好人，卻又在友情和道義之上陷入了兩難的境地，最後還是在掙紮之中選擇想要成全對方。而王六郎同樣如此，不想害人就不能令自己解脫，但最終還是善意占據了上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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